称呼什么好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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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丹在一家书店工作。我经常去那儿买书,一来二往的,也便成了朋友。那天临别时,我邀她有空上我家玩,丹丹一边点头,一边却红着脸说,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好……
又是这叫人莫可奈何的称呼问题!
我这个人,说老不老却也老了,说小不小又常常被戏谑为“周伯通”。熟识的人无论长幼,大多干脆什么都不叫,直截了当地略去称呼说话倒也省事。可偏偏也有非叫不可的。比方有位二十多年前的小友,如今有了女儿,小把戏似乎还真的`不该“没有礼貌”。排起来,我理所当然是爷爷辈了,心下却不免怅惘——呜呼,“廉颇老矣”!更难以接受的,成了妈妈的昔日小友居然教唆女儿叫我梅公公。太恐怖了,这不跟安公公、李公公之流成了同类?
我写过一篇东西叫《长大,真的不好》。其实,变老了,那才叫大大的不妙呢!
好在小友们大多视我为兄长。尤其是一位远在绍兴的女孩,虽然很少见面,在电话里,却几乎平均三句话一个“梅芷哥哥”。大约是这声声婉啭极富感染力吧,我曾企望别人永远视我为兄长。我的小友一代一代地换,但他们善解吾意,明知我已是他们父辈,仍愿叫我梅兄、梅哥或梅大哥。在我听来,倍感亲切之余,更觉得自己因之还很年轻,至少尚未太见老态。
可感觉往往也不可作数。事实上,任何人都难躲岁月摧老。以前,叫我叔叔的极为个别。不知不觉之间,渐次增多。大规模的出现是在六年前。一位旧友带着上高中的女儿靖靖来看我。靖靖很快成了我的忘年交。她是班里的团支书,故而几乎她所有同学都成了我的侄儿侄女。靖靖上大学前,又领来小师妹们接班。如今,连那班小师妹都成了大三学生,但我还是能经常在电话里听到他们亲亲热热的那一声“梅叔”。
一样的年龄,不一样的称呼,于我已是习以为常。有意思的是,有几位小友叫我父母为爷爷奶奶,我却依然“梅大哥”一个。更绝的是晓雨,先前叫我梅叔,后来发现她早就认识我父亲,还一直叫他伯伯(她爸爸与我父亲是同事)。这倒好,我们父子一个辈份了。
“老师”的称谓如今用得越来越多,有人免不了也会这样叫我。我不敢妄为师表,屡屡婉拒,却难见效。有一回,几位文友来看我,一进门便问×老师是否在家。父亲听了,以为找他,直往自己房间里让。我连连说明,才免去一场误会。后来这几位便只好改叫梅大哥了。
对称呼的感受是会随年龄的变化而变化的。有件事说出来很可笑。那年我17岁,隔壁小丁丁叫我哥哥。本来也没什么。可小家伙不该叫秋秋为阿姨啊。秋秋是我同学,个子比我低一个头,这实在太不公平!秋秋却乐得什么似的,抱起小丁丁亲一口,极夸张地叫“乖丁丁!”把我气个半死。不知读者诸君有没有注意到,年纪越小,越喜欢拿大,《水浒》中阮小七们喜欢自称“爷爷”就是明证。相反,正宗老寿星往往最不愿服老。你若是问他或她:“老人家今年高寿?”听到的回答准保是:“年纪实在也不大,才七十九……”
写到这里,正巧丹丹来了电话,她是向我报告书讯的。我清清楚楚地听她叫了我一声梅叔。想起以前她曾叫过我梅先生,听着极像是“霉千张”,我忍不住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