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，北京朝阳医院石景山院区疝和腹壁外科门诊来了一位患者李先生。他因腹股沟疝前来就诊。
  当李先生进入医院的那一刻，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。原来，李先生双眼失明，无论去哪里，都需要一位特殊的“家属”陪伴——导盲犬TT。
  深受腹股沟疝困扰多年，李先生知道只有手术才能根治，但曾因提出“家属”陪护而被拒绝。带着试一试的想法，他找到疝和腹壁外科副主任医师王帆。
  王帆详细了解患者的情况后，当即表示李先生可以带着导盲犬住院，并且可以通过日间手术、不用在医院过夜，解决李先生多年的困扰。同时，疝和腹壁外科将尽可能为患者及“家属”提供方便，从术前检查到病房安排，在保障医疗安全前提下“特事特办”。
  让导盲犬进入诊疗区域，是朝阳医院在日常工作中积极实施人文管理的一个缩影。“医学人文是医学和人文学的交叉学科，以治病救人为本。近年来，朝阳医院加强科室人文建设，促进医疗服务内涵持续提升。”朝阳医院副院长王明刚说，“疝和腹壁外科作为北京市属医院医学人文建设示范科室，一方面大力开展日间手术，提升诊疗效率，减轻患者负担；一方面推进复杂疑难疝的诊疗，力求还给患者一个高质量的生活。”
  做老百姓需要和信任的医生
  导盲犬TT领着主人进入了7层病房。
  之前，护士长商玉环带领医务人员已经对在院患者做好了解释工作，大家也都给予了充分的理解与尊重。这一切让李先生放下了心里的包袱，安心等待手术的到来。
  从询问病史到术前检查，从术前谈话到进入手术间，日间手术流程的每一步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TT则乖巧地在病房等候着。
  术后4小时，王浦医师在确认患者生命体征平稳、自主活动完全恢复后撤掉了监护仪，并告知了术后注意事项及复查时间。李先生在医务人员陪同下出院，在院时间不到8小时——这就是日间手术的效率。
  据疝和腹壁外科主任申英末介绍，日间手术是指选择一定适应证的患者，在1—2个工作日内安排住院、手术，手术后短暂观察、恢复和办理出院。患者可不在医院过夜。
  “日间手术优势明显，包括缩短住院时间、降低医疗费用、有效提高医疗资源利用、加速患者康复、降低院感发生等。”申英末说，对李先生这种腹股沟疝进行的微创化手术，创伤小、恢复快，是日间手术完美适应证。
  日间手术本身就是医学人文的体现。“我们科室60%的患者来自外地，他们来北京看病，要找宾馆，加上家属，每多等一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”申英末说，“所以我们希望日间病床患者看完门诊之后当天收住院，当天完成所有的检查，第二天一早到手术室完成日间手术，然后下午出院，争取在院不超过24小时。”
  从3个人8张床起步，发展到如今100张床位，北京朝阳医院疝和腹壁外科持续优化就诊流程，大力推进日间手术。“我们科6个专业组有3个组都是日间手术组，70%以上患者的手术在日间完成。”申英末说，“勿以‘疝’小而不为，别人原来不重视的小病，我们现在发展成一个大的专业，就是出于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的考虑，要做老百姓需要和信任的医生。”
  个体化+微创化，应对腹股沟疝高发
  疝是一种多发于男性的疾病。
  “老百姓叫疝气，其实医学上就叫疝，指腹壁上的洞。肚皮是好的，但肌肉组织裂开形成了洞，肚子里的东西顶了出来。比如肠、网膜、阑尾，通过腹股沟的洞顶出来、掉到阴囊里头，这就叫腹股沟疝。脐疝就是肚脐那里有洞，刀口疝就是手术开刀的刀口不结实形成了洞。”申英末进行了科普。
  疝的发生不挑人种，挑性别和年龄。“男女发病率差不多10比1，老年男性更高。数据显示，90岁100岁男性，腹股沟疝发病率达到90%。”申英末说，“保守估计，中国每年腹股沟疝新发患者超过450万例。我们治疗的患者80%都是腹股沟疝。”
  鉴于腹股沟疝高发，朝阳医院疝和腹壁外科提出个体化、微创化的治疗理念。“除了儿童疝，我们收治的腹股沟疝患者的平均年龄是72岁，这种高龄患者往往合并很多基础病，不少人耐受不了全麻或半麻。因此很多医院做不了。”申英末说，“我们根据每位患者的身体情况、疝的大小，选择不同的麻醉和手术方式，选择适宜的补片材料。对于无法耐受全麻的患者，我们做局麻小切口，针对腹股沟区的3根神经打麻药，伤口只有4厘米。患者术后就可以下床活动，也无需禁食水。而对于可以耐受全麻的患者来说，我们可以选择腹腔镜手术，具有更加微创的切口，使患者获得更舒适的治疗体验。”
  参与建设全球规模最大疝病数据库
  谈到复杂疑难疝，申英末表示，这是朝阳医院疝和腹壁外科另一大专长。“医学人文就是以患者为中心，尊重人、关心人、爱护人。”他说，“我们收治全国乃至全球的疑难杂症患者，从来不推脱、不拒绝。”
  疝和腹壁外科名誉主任陈杰接诊过一位患者。她从西安去广州看儿子，发生了切口疝，出现了肠梗阻。广州的医院治不了，转到上海。上海的几家医院还是治不了，最后患者北上到了北京，来到朝阳医院。“患者太胖了，将近400斤，做CT的时候肚子都塞不进去，手术时得由两位大夫托着肚子。”申英末回忆说。
  这样的患者，手术难点在哪儿？“把肠子塞回去，把洞补上，两居室变成了一居室，肚子里更挤了，容易发生腹腔高压综合征，会引起心、肝、肺、肾瀑布效应而衰竭，死亡率达到75%—100%。”申英末说。
  为了提升患者的生存概率，陈杰在这次手术中进行了创新——主动减容。“患者的肠子是正常的，但是太多太肥了，给她塞回去的话，很可能出现腹腔高压导致死亡，所以切掉了一段正常的肠子。”申英末说，“正常人的小肠是6米，给她切掉2米，腹腔的压力减少了，而剩下小肠一样可以保证正常的生活。”
  患者术后转到ICU住了一周，陈杰每天去给她换药。术后第八天，患者下地活动了，转到普通病房，不久后出院，回西安了。
  术后4个月，陈杰去陕西开会，特意去看望患者进行随访。老太太一切正常，明显瘦了，体重180斤。
  术后15个月，老太太回到老家宁夏住。陈杰去宁夏开会，又到她家做了随访。此时，老人体重降到了160斤，血压、血糖都正常了。陈杰这才完全放心了。
  这种对患者的随访，是朝阳医院疝和腹壁外科的常态工作。“术后一天、三天、一周，有人打电话随访。每位住院医生都有接诊患者的微信群，患者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沟通。”申英末说。
  为了扩大朝阳医院疝病诊疗经验的辐射面，从2019年开始，朝阳医院专门给疝和腹壁外科成立了远程会诊中心，帮助救治全国复杂疑难患者。
  此外，朝阳医院联合全国650家医院建立了全国疝病专科联盟，推出了中国疝病数据库，规模全球最大。
  让患者感受到，他们的问题始终有人管
  赵阿姨总感觉自己的胃“丢了”。
  她被上腹饱胀不适的症状困扰多年，最终被确诊为巨大食管裂孔疝，将近一半的胃疝入胸腔。
  大多种疝，显露于体表，能看出来。食管裂孔疝很隐蔽，发生在体内，容易被误诊为其他问题。
  作为疝和腹壁外科副主任，海归博士杨慧琪是食管裂孔疝专家，师从澳大利亚弗林德斯医疗中心外科教授戴维·沃森。“胸腹之间有一片膈肌，膈肌中间就是食管裂孔。随着年龄增长，人体功能退化，裂孔变大。由于腹压高，胃就被顶到胸腔里了。胸腔里空间特别小，胃顶上去之后就会扭曲变形。”她说，“表面是看不到的，所以也叫腹内疝。欧美国家这种疝的发病率非常高。中国人随着生活条件好了，体重增加了，食管裂孔疝也越来越高发。”
  由于患有基础疾病，赵阿姨对于手术治疗很担忧。详细了解和评估了赵阿姨的病情，进一步完善了相关的化验和检查后，杨慧琪明白，赵阿姨的基础疾病虽然暂不需要特殊处理，但是无疑增加了手术风险，对围手术期管理提出了更高、更严格的要求。
  为此，杨慧琪提请了心内科、血液科、麻醉科和外科重症监护室（SICU）会诊，进一步评估了手术风险和围手术期管理要点。之后，赵阿姨进入手术室，接受了腹腔镜食管裂孔疝修补术和胃底折叠术，手术仅用时1个半小时。
  在朝阳医院石景山院区，疝和腹壁外科食管裂孔疝专业组、手术麻醉科、SICU全力配合，已经开展了千余例微创食管裂孔疝修补手术，其中不乏赵阿姨这种巨大和疑难食管裂孔疝病例。
  手术只是治疗的一个环节，术后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。食管裂孔疝、造口旁疝等与消化系统相关，“术后怎么吃”是很多患者的疑问。这就离不开护理团队的服务了。
  每周出护理门诊时，商玉环经常要进行饮食方面的指导和心理护理。“有些患者做了造口以后不敢吃，害怕肚子上造口流出大便，顶多喝点奶粉，长时间下去营养跟不上，人就消瘦下去了。”她说，“有位老年患者，特别瘦，被造口袋困扰，吃不好睡不好，经常说活着没啥意义。”
  于是，商玉环反复讲解术后饮食的重要性，鼓励他不要有心理负担，积极面对生活，还细致地教给他造口护理的方法，并争取家属的积极配合。经过3个月的门诊沟通，老人接受了造口袋，能够正常吃东西了，体重增加了15斤。
  信息化的发展使得护患交流更便捷。“我们有一个造口护理群。患者经常在群里问，洋葱能吃吗？韭菜能吃吗？还将造口皮肤问题图片直接发群里，询问如何处理。”商玉环说，“我们一方面解答具体的饮食问题，视频指导处理皮肤并发症，一方面在心理上进行抚慰，给予精细化、个性化的指导，提升他们的自我护理能力。总之，要让患者感受到，他们的问题始终有人关注，有人在意，有人管。”